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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连伟原创丨快乐老家(散文)

来源:   2023-03-10 14:15:52

快乐老家

文/冯连伟


过年,只有回到老家,才有过年的气氛,才能找到小时候过年的快乐。

二0二一年的农历腊月二十八,冒着凛冽的寒风,我又走在回故乡老家的路上。

如同吹着口哨般的北风,一会向上,一会向下,忽左忽右,击打着车窗;赶年集的人群穿着厚厚的衣服,围着厚厚的围巾,把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;车内的我悠闲地眯着眼睛,脑海里又浮现出与本家小侄通电话的情景:

“三叔,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年?给你杀了两只家养的公鸡,还有两条从东河(沭河)里逮的野生鲤鱼,你侄媳妇还给准备了汤圆面、糖瓜……”

有娘的时候,回家过年直奔娘的跟前。娘走了,爹去了,平时老家大门上的锁是一直锁着的。

侄子们每到春节之前,都要给我通个电话,把他们给我准备的年货汇报一下,确定一下我回家过年的时间,最后还要问一下我还需要他们准备什么。

每次电话那头的小侄子说得很有激情,电话这头的我心情很激动。

人就是这样简单,简单到被人提醒着,被人惦记着,被人关心着,一句问候就如一缕阳光如同冬天里的春风,顿时温暖溢满心头。不由自主地哼唱起陈明演唱的《快乐老家》:


跟我走吧,天亮就出发;

梦已经醒来,

心不会害怕,

有一个地方,

那是快乐老家。


故乡是有历史的,故乡最初的村名叫“樊母村”,相传汉朝大将樊哙的母亲在此居住。

最初到故乡安营扎寨的就是我的老祖冯鹤峻,此后又有诸葛亮的后人五兄弟来落户,如今故乡的乡亲都是冯和诸葛的后人,虽有姓氏的区别,但暖暖的乡情已经融入到在这里生活的两个姓氏的子子孙孙中,亲如一家人。

故乡的村庄不大,人口繁衍不快,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,故乡还是只有500多人的小村,一条东西大街和一条南北巷构成了村庄的骨架。

南北巷最初是指的位于村庄东侧的一条巷子,巷子的最南端到了村庄南侧的水汪,我们称为“前汪”;巷子的北端延伸连接一条出村的路,一直通到两华里外的一条官道,过去叫岚兖公路,现在已经成为一条国道。

东西大街是村庄的主街,大街为轴,向南北发展,大街的东侧就是沭河。

沭河是临沂人的另一条母亲河,源出沂蒙山区的沂水县沂山南麓,同沂水平行南流,过郯城县入江苏省。沭河流域是中国文字的发源地,著名的大汶口和东夷文化主要发祥地。

问我故乡在哪里?故乡位于沭河西岸,这里一马平川,土地肥沃,民风淳朴、风景优美。

唐代诗人孟浩然在《过故人庄》中是这样描写的:“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。绿树村边合,青山郭外斜。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。待到重阳日,还来就菊花。”

我出生的村庄可以说有水无山,诗人高鼎的《村居》描写的情景更符合我的故乡:“草长莺飞二月天,拂堤杨柳醉春烟。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。”

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我,从记事起就对爹娘口中的“东河”(沭河位于村庄的东侧,乡亲们都是把沭河叫东河)充满了向往。

那时的沭河水清如镜,没有污染,渴了可以直接用手捧起河水入口,一丝丝甜滋润心间。沭河岸畔是上百亩的林场和果园,沿沭河是一排垂柳,春暖花开,杨柳拂面;夏天抓鱼摸虾;秋天采果摘梨;冬天白雪皑皑,在河面上破冰求鱼。

老家,让我快乐。亲人般的乡邻,温暖的草屋,父亲的小推车、旱烟袋,娘头上的花布巾,大姐手中的绣花鞋垫……

我出生在农村,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。

长大了,成人了,工作了,成了半个城里人,往往不经意间,说话做事都还是表现出农村人说话的语气和习惯,媳妇这时就会说上一句:“你这辈子都改不掉你在农村养成的习惯。”

我会非常自豪地回复她:“那是已经长到骨髓里的细胞,刻着故乡深深的烙印,改不了,磨不掉,我会把它带到棺材里的。”

其实,让我自豪的我的农村人的习气是纯朴、率真,只想让别人说一句好话的把“面子”看得无限大;为了让别人说声好可以自己忍饥挨饿,也要把仅有的一个煎饼一个鸡蛋递到别的手里。

和在城市的高楼居住了很长时间还认不清一个楼栋里的邻居相比,我终生难忘乡邻的亲情,那个不足千人的暖暖的村庄。

走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,心里最温暖的还是难改的乡音,难忘的还是故乡的家常菜,让我不再感觉孤独的还是乡亲们那不带回报的笑脸。

今年春节前夕,年过六旬的大哥回故乡给先人们上年坟时,在老宅住了一宿。大哥说我需要去看看我们的“三叔”。

当大哥说出三叔的名字时,我知道这是本村诸葛姓氏的一个乡邻。我们俩人边问边找,见到了已经快七十岁的三叔时,他的视力模糊,大哥报上自己的乳名,三叔这时激动了,一把攥住大哥的手,把大哥拉到他的身边,两个都已是头发花白的人开始重温儿时难忘的时光。

几十年的岁月过去让三叔刀削般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,曾经挺拔的身躯已经被生活的沉重压弯了腰,只有两个人又回忆起那风风火火的让两人刻骨铭心的事件时,似乎又回到了火热的青春岁月。

“你还记得我娘得了急性肠炎,疼得在床上打滚,半夜三更的,我娘让我去砸你和二叔家的门,然后你和二叔用地排车拉着我娘上了公社医院,值班的医生很不耐烦地给娘打了个小针,娘还是疼得在床上打滚,我那时小,只会掉眼泪,你和二叔一商量,下决心去相公医院,又用地排车拉着娘走了一个多小时,到了相公医院,医生给娘挂上吊瓶,终于娘不再喊疼了。天明了,你和二叔又用地排车把娘给拉回了家。”大哥一气说到这里,三叔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大哥的手,接话说:“你娘我得叫姐,俺姐得病,别的帮不上,力气又不花钱,眼看着俺姐疼得直打滚,必须再去找能给她治病的医生。”

大哥边擦泪边说:“我娘活着时经常说起这件事,她说不是你二叔和三叔,你娘可能就没命了,不能忘了你二叔三叔的恩情啊。”

“这算什么恩情啊!俺姐年轻的时候干妇女主任,还干接生员,家里这些孩子那时都是俺姐给接生的,不管是下雨天下雪天,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,只要去敲你家的门说接生孩子,俺姐那是穿上衣服拿上包袱就走,咱村里得有上百口人都是俺姐给接生的,她从未图什么回报啊。”

“唉,说起这事我们做儿子的的确为娘骄傲,她去世前,全村的乡亲来看望她的得有上百人,送鸡蛋送牛奶;娘去世出殡的那天,又是上百人给她送行……”

那天下午,三叔和大哥一直拉呱拉了两个多小时,有时笑有时一起流泪,大哥临走的时候给三叔放下了一千元钱,三叔给大哥收拾了一包自己炸的年货。

一起回家的路上,大哥还在给我聊他对乡亲们的那份怀念之情,他说:“你比我幸福,离家近,可以经常回老宅看看,平时乡亲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时,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,都要毫无保留地去帮助他们。”

其实不用大哥嘱咐,我一直沐浴在浓浓的乡情之中,感受着乡情的温暖。

“老三回来啦?上我家吃饭,咱杀只鸡喝一气。”几乎每次我回老家,我的邻居大哥都会说这句话。

大哥的生活过得不是那么宽裕,两个儿子成家娶媳妇都要跟上时代的步伐,大平房带挂耳四间,女方彩礼要有轿子车,当两个儿子都娶上媳妇大哥也累弯了腰,但对大哥来说,一辈子熬了什么?熬了个儿孙满堂,这就心满意足了。

我每次回老家,只要被大哥遇到,他总是笑呵呵地邀请我去他家吃饭,虽然我一直未成行,他家的大公鸡也一直在打鸣,但这份情谊却让我难忘。

当年离开故乡时的决绝早已是年少无知的代名词,记不起背着厚重行囊离开故乡的泪眼婆娑,难忘的是故乡暖暖的亲情。

累了,故乡是游子褪去孤独最温暖的头枕。

2022年3月9日夜写于济南

【作者简介】冯连伟,山东临沂人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、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、山东自然资源作家协会副秘书长。作品散见于《阅读》《散文海外版》《散文百家》《绿洲》《中国报告文学》《当代散文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时代文学》等杂志;有作品选入各年度散文选本,曾获山东作协颁发的《时代文学》年度散文奖、《齐鲁作品年展》最佳作品奖、全国散文大赛等若干奖项;著有《静水深流》《真水无香》《似水流年》《掬水留香》《水,在说》等散文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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