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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来城市独家专访专访陆铭|陆铭教授谈新总规的理解

来源:网络整理   2022-06-22 13:06:18

未来城市独家专访专访陆铭 | 独家解密北京新版城市总体规划。

9月29日,《北京城市总体规划(2016年—2035年)》(以下简称“新总规”)正式发布,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七版北京城市总体规划,将指导未来20年的北京城市发展。新总规的主要看点有:

· 严控人口规模:到2020年,常住人口规模控制在2300万人以内,2020年以后长期稳定在这一水平

· 解决住房问题:加强需求端管控,加大住宅供地力度,完善购租并举的住房体系南昌市朝阳新城规划,建立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长效机制,努力实现人民群众住有所居

· 建设宜居城市:构建“一屏、三环、五河、九楔”的市域绿色空间结构,建设森林城市;建设国际一 流的和谐宜居之都

· 区域协同发展:深入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,发挥北京的辐射带动作用,打造以首都为核心的世界级城市群

· 支持雄安建设:全方位对接支持河北雄安新区规划建设,建立便捷高效的交通联系,支持中关村科技创新资源有序转移、共享聚集,推动部分优质公共服务资源合作

就以上热点问题,未来城市独家专访了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陆铭教授,一起来听听陆教授对于新总规的理解。

未来城市:新总规中,城市空间结构由原来的“一主一副、两轴多点”改为“一核一主一副、两轴多点一区”,增加了“生态涵养区”,如果将门头沟、平谷、怀柔等远郊等列为生态涵养区,那么相应区县如何在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之间寻求平衡?

陆铭:发展经济强调的是人均水平。所以生态涵养区可以结合一些跟生态相关的产业,特别是旅游。发展旅游业的时候要考虑生产要素的双向流动。一方面应该借助旅游业的比较优势吸引资本进去投资,提高旅游业的服务能力,总体来讲我国旅游业的服务能力还是不够的。另一方面,人要流动起来。一旦旅游业真的发展起来以后,原来的这个村民结构中一部分人能够进一步从事服务业,比如说农家乐、小饭店之类的;但如果有一些村民因为个人技能或者偏好,不能在旅游业的发展中获得收益,就要允许这部分人进一步流动起来,允许他们去其他地方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。如果做到上面这两点,发展经济和环境保护之间就并不矛盾。

未来城市:新总规要求,北京市常住人口规模2020年控制在2300万人以内,2020年以后长期稳定在这一水平,根据的是“以水定城、以水定人”的原则。环境承载力是不是限制超大城市发展的一个关键因素?

陆铭:环境承载力一直是一个在城市人口规模控制中经常被提起的东西,不过“以水定城、以水定人”其实并不是一个普遍的做法,因为这个环境承载力不是一个常数,不是固定不变的。我们来看北京的历史,北京自2000年以来这十几年的时间里,人口从大概1300万增长到2100万,接近翻番了。但是你去查北京统计年鉴,总的用水量反而是下降的,所以人口的增长并不必然带来水的消耗量增加。用水量下降的最重要原因是产业结构发生了调整,北京的农业和工业的用水量都大幅度下降了。也就是说,给定一个水资源量,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,城市能承载的人口数量也是在相应变化的。以2015年为例,这一年北京农业用水量就相当于800万人口的用水量,也就是说如果不发展农业,人口再多800万都没问题。

也有人说北京的水大多来自于地下水,人口过多会导致地下水位下降,这个说法也是不全面的。从存量上看,北京的确有大量水来自于地下水,但是地下水开采数量在明显下降。其实水的承载力是可以扩张的,因为水是可以运输的,比如南水北调、市售的瓶装水桶装水,都是在运输水。未来海水淡化技术也很可能大幅降低用水成本,非常接近自来水。另外,从经济角度来讲,如果能够把南水北调的成本内化到水的价格上,可以促进节水技术的普及和节水习惯的养成,那么既定的水可以容纳更多的人。

未来城市:长期以来,北京住宅用地供给偏小,备受诟病。此番新总规明确,到2020年北京全市城乡职住用地比例由2015年的1:1.3调整为1:1.5以上,到2035年调整为1:2以上。

陆铭:中国一线城市的房价问题,我认为就是供给和需求之间的相对关系问题。长期以来,北京和上海的住房供应数量和空间布局,滞后于人口的增长,导致大量的实际需求得不到满足,当然就推升了房价。如果现在加大北京的住宅土地供给,或者在住房供给结构中加大租赁房的供给数量,很可能对房价上涨趋势起到缓解作用。

未来城市:一旦增加了租赁房供给,是否又变相鼓励了外来人口流入北京?如何理解“严控人口规模”和“公共租赁住房向非京籍人口放开”这两者之间的关系?

陆铭:这个住房政策跟严控人口规模可能是有一点点矛盾的。按照目前的这个租赁住房的提供数量的计划,北京和上海都是超过100万套的。那么就算一套房子里住一个人,100万人口就上去了。不过,这也恰好证明了在现有资源约束下,可以通过调整结构扩大供给来增加城市对人口的容纳数量。

未来城市:新总规中,“职住平衡”首次作为政策目标被提出。事实上,北京一直在推进“工作和居住都在郊区新城”的愿景实现,但是效果差强人意。您认为职住平衡的目标实现可以从哪些方面突破?

陆铭:我认为这次提出“职住平衡”,是一个非常好的概念,但是职住平衡是相对的,不是绝对的,理论上世界上没有一个城市能够做到就业和居住完全在一起。现在北京的情况是这样的,工作地和居住地距离上拉得太长,其中一个原因就跟中心城区的人口疏散有关。北京已经是一个以服务业为主的城市了,这样的城市有个客观规律,就是大量的工作岗位集中在市中心。但是北京又一直希望把中心城区的人口数量降下来,这就存在一定矛盾:人的居住往郊区去疏散,而工作岗位大都留在市中心,所以,职住分离越来越严重。

职住平衡的实现有两种手段。一个手段就是“就业去中心化”,这个做法要注意一点:有些就业往郊区去疏散,要确定这些疏散的就业岗位是不是不那么依赖于市中心的区位。如果是,那这样的疏散可以解决职住分离的问题。有的行业不是,它天然具有很强的在市中心集聚的特征,类似金融业、文化产业等等。因为这些产业的从业者需要频繁地进行人与人之间的见面和交流,只有市中心这个区位最有利于服务的供给者和需求者相互见面的,这样的行业天然要集中在市中心。对于这些行业的从业者,如果要解决他们的职住分离,就应该让这些人能够在市中心附近居住,不管是通过买房子还是租房子的方式,这就是第二种手段。

总得来说,要解决职业和居住的空间分离,需要一部分工作岗位向郊区去迁移,同时也要增加市中心的住房供给,包括购买和租赁多种方式,让市中心的从业者有机会住得离工作岗位更近一点。

未来城市: 新总规中,“宜居”、“生态”、“留白增绿”等字眼被多次提到,生态文明建设在这一版新总规中被多次强调。您理解应该如何在超大城市进行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?和谐宜居之都应该如何建设?

陆铭:“宜居”是个综合概念,我们一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,往往把“宜居”理解为“绿化”,这是有问题的。世界上很多研究城市的人都有个共识,宜居至少有三个维度:第一个维度是强大的创造就业和创新的能力,在大城市这点特别重要;第二个维度是便捷南昌市朝阳新城规划,包括前面提到的职住平衡,缩小通勤距离和时间;第三个维度就是环保,“环保”跟“绿化”不完全是一个概念,在特大城市,环保首先是指低碳排放。这个目标可以通过多种手段来实现,职住平衡就有助于减少碳排放,绿化也是一个手段。但是,绿化并不等于“大公园”,特大城市的绿化可以通过立体绿化实现,比如建筑外墙绿化、高架路的柱子绿化、屋顶绿化等。即便建公园也不一定要建大公园,可以建小而多的“口袋公园”,日本和新加坡在这方面都做得非常好。

在大城市和特大城市,如果简单地把“宜居”理解为“绿化”,把“绿化”理解为“建大公园”,结果很有可能跟城市的生态环保目标相矛盾。举个例子,丁字路口的大公园可能阻碍交通;大公园会降低人口密度,使人和人之间见面变得不便捷,人口密度低了以后也会让市民出行更加依赖开车。结果就是,绿地面积增加了,但是对汽车的依赖程度加剧了,碳排放反而增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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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来城市:对副中心的规划上,新总规提出“努力使未来北京城市副中心成为没有‘城市病’的城区”,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从源头上规避城市病?

陆铭:为什么会产生城市病?往往是因为在城市里有大量的生产和生活活动需要见面,但是城市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跟不上,导致供求矛盾。比如职住分离问题,为什么老百姓要远途上班呢,因为他必须在公司里工作,如果工作可以在家完成就没有长途通勤的问题。一旦长途通勤,问题就出来了,比如说公交发展得不够,地铁拥挤,拥堵和污染都来了。如果要从源头上避免城市病,关键要理解,城市的生产和生活中,人是需要见面的。一方面要缩短人和人之间见面的距离,那么适度的人口密度是重要的,人口密度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职住分离;另一方面,有了通勤需求之后,轨道交通对缓解交通拥堵和减少碳排放就变得特别重要。最后一点是街道,我们的城市发展,特别是北京,严重依赖于大马路,这是为汽车发展铺平道路,可能带来很高的碳排放。这两年陆续开始提出要发展“小街区、高密度”的路网,也可以适当缓解城市病的产生。

总的来讲,要让人的居住、就业和公共服务尽量地更接近人,让人和人之间相互见面变得更为便捷。这样既可以提高城市的宜居程度,又可以使城市病得到缓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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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来城市:京津冀协同发展被写入新总规,这种把区域经济发展写进某个城市规划文件中的做法并不常见,您如何评价这个变化?京津冀协同发展可以最先从哪些领域发力?

陆铭:我认为把“京津冀协同发展”写到新总规里是一件非常积极的事情。中国的城市发展,尤其是超大城市的发展,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就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做文章,应该看到“城市群”和“都市圈”的发展将引领下一阶段中国的城市化进程。超大城市的规划应该着眼于都市圈和城市群,北京的规划不只是北京辖区范围内的事情,而要讨论北京中心城区和郊区有什么样的关系,北京跟周围的中小城市之间是什么关系,在这个之上的京津冀协同发展有巨大的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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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具体发力点,首先是规划引领,应该尽早提出“北京都市圈”的概念,这就要超越北京的地理管辖边界去看问题。要规划在不同的城市之间、产业之间如何分工,包括用地规划、人口规划如何设定,如何相互分工、协同发展,愿景、目标、实现路径都要提出来。具体来讲,我认为就是要做好几个“一体化”:

第一,交通基础设施的一体化。包括公路路网、轨道交通、高速铁路和城际铁路等。不同城市之间的连通性怎么规划、怎么建设、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,这是一个引领性的东西。

第二,公共服务的一体化。比如说医疗、社会保障、教育如何统筹,这也需要考虑不同城市之间的关系,也是非常重要的。

第三,在基础设施、公共服务一体化的基础上,如何促进人流、物流、信息流的相互连通。

如果这几个问题都解决了,产业就可以在不同地区和城市之间形成有效的分工体系,那么协同发展就实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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